黑暗中床上的人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, 手心轻轻放在心口处。

扑通扑通——

白微摸了摸滚烫的脸蛋, 打开了床头的夜灯。

借着淡淡的光,那条链子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,捻起尾端的戒指放在眼前。

小小的一个环, 套住的却是一颗跳动的心。

“放在你这里, 等什么时候考虑好了,就用它来换另一样东西。”

另一样东西……

是什么呢?

一墙之隔的房间中陆彦枕着单臂,看向另一手的屏幕。

已经一个月的孩子比起他在恒温箱中看到时长开了许多,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。

握手机的手微微翻转露出了无名指, 简单的戒指样式,上面刻着一只呆萌的猫咪脑袋,他摩擦着那枚戒指, 目光逐渐温柔。

他们的孩子,一定比逸霆还要可爱。

是女孩儿的就最好了,像她妈妈,有一双爱笑的眼睛。

只是陆彦没想到憧憬被打碎的时刻会来的那么早……

第二天陆彦带着白微去了新西兰的特卡波。

他说过会带她去看星星。

有着“最美星空小镇”的特卡波一入夜, 繁星点点, 夜空静谧而璀璨,伸手仿佛就能触到星星, 美的惊心动魄。

白微睁大眼睛望着满天星河,情不自禁地感叹道。

“好美……”

身侧的人低垂视线,凝视着她柔和的侧脸,小巧的鼻尖冻的通红,仰面痴痴望向夜空, 乌黑的眼眸倒映着瀚海星辰,深深地镌刻进他的心底。

“恩,很美。”

一道流星划过天际,白微激动地拽着陆彦的胳膊,指向流星陨落的位置。

“陆彦陆彦!流星!有流星!”

话未落,又一颗流星划落,她忙收回手低头许愿,许到半途偷偷睁开一只眼偷瞄了身边的人,翘起嘴角再次闭上。

“许了什么愿望?”

白微转了转眼珠,胡诌了一个。“许愿每天都有好多好多小鱼干吃。”

他挑起眉。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“哦,这样呀。”朝着来时的路蹦蹦跳跳,她回过身看向三米外的陆彦突然吐了吐舌头,做出个鬼脸。“骗你的,哈——”

话音猛地一降,前面的身影蹲在了地上,陆彦迅速追了上去。

“怎么了?”

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仰起,皱成了苦瓜。“脚扭了……”

他叹了口气,充满无奈地蹲下身。“我背你。”

“我还能走。”

“上来。”

像只棕熊趴在陆彦宽阔的背上,两只手附在他的肩头,屁股忽地被拍了一巴掌,白微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。

四下静谧,远处白雪皑皑无言的注目下,唯有贴面掠过的寒风和耳边粗重而沉稳的呼吸声,两道交叠的影子映在皎洁的月色里。

她抬眼看了繁星点缀的夜空,两个明亮的星星依偎在一起,就像此时此刻的他们。

“陆彦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谢谢你。”

陆彦弯弯唇。“我不做得不偿失的事,谢是要付出行动的。”

温热的柔软蓦地贴上冰凉的脸,脚下的步伐一顿,他微微恍惚,偏过头加深了这个吻。

等到两人的呼吸渐渐紧促,才依依不舍地分开。

“还不错。”

白微埋着头不说话,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背上划来划去,隔着厚厚的衣服,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上。

对着近在眼前的耳畔无声地说出了几个字。

擦肩而过的风带着偷听到的秘密挥手作别了一面之缘的行人,飘向更远的地方。

在新西兰第三天,安然打来了电话,白微高兴地接通,却听到她带着哽咽的声音。

“微微,我以后可能不能给你当助理了,真的很抱歉……”

“然然你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?”

“没什么,就是最近有些累了,想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,调整调整心情。你们不用来找我,我没事,你们不用担心。Boss那里……微微你帮我跟他说吧……”

“嘟嘟嘟——”

再拨回去就是关机的状态,她想了想打给了司南,同样是无人接听。

他们闹矛盾了吗?

两人搭乘最近的航班回国。到了公司才知道安然昨天就收拾东西走了,留下一封辞职信,去了她住的小区,房子也已经换了租客。

陆彦推了行程陪她来到司南在B市的公寓,按了数声门铃都没有动静。

“难道不在这里?”

正考虑去他其他的住所找人,身后的门打开了。

推门而入满地东倒西歪的酒瓶与烟头,屋子里烟气烟气熏天,躺在沙发上的人满脸青茬,身上的衬衫皱成一团。

见到他们进来,掀起眼帘,露出了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。“你们来了呀……”

白微皱眉,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,跨过一地的酒瓶走到沙发边。

“你们俩怎么了?一个哭着回老家,一个窝在这儿发霉。你是不是欺负安然了?”

听到“安然”两个字,司南目光一暗,拎起酒瓶又往嘴里灌,自嘲道。“小微微,你说我好歹也是一狐族太子,怎么就被嫌弃了呢?”

她脸色微变,连忙看向身后的陆彦,他正复杂地审视着沙发上的人。

“那个……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,我和他说几句话,有些事我之后会和你说清楚的。”她恳求地看着他,陆彦心底一软往外走去。

等陆彦出去后,白微夺下他手中的酒瓶。

“你是说她知道你的身份了?”

司南点点头。“她看到了我的真身,怎么解释她都不听,大骂我是怪物,让我滚,还说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……”

这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,没有妖魔鬼怪,没有怪力乱神,所有的事情人们用科学来解释。

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只狐狸,任哪个人类都无法短时间内接受,她叹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他们的出现本来就不是合乎常理的。

“你……不去找她吗?也许再解释解释她会试着接受你的。电话里她哭的很伤心……”

“不去了,她不想再见到我。”想通了什么,司南从沙发上坐起,大手一挥房子里焕然一新,他的身上也换了一身衣服。

白微诧异地问。“你、你、你的内丹修好了?”

他点点头俯视着窗外的大千世界,依旧美好而充满新奇,可自己没心了。“呵,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人,不该妄想什么。”

“我感知到狐族正在经历一场劫难,所以……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司南回过头看向站在客厅中间的她。“要一起吗?”

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如愿以偿,然而刚冒出头的一点欣喜被铺天盖地的慌乱所掩埋。

她手足无措,下意识回头望向玄关后的门。“这么快……”

明白了她的顾忌,司南开口。“如果舍不得就留下,陆彦是个不错的人。”

“我……不知道……”

她舍不得门外的人,可师父和仙文院的师兄妹她很想念。

安然对司南说了那么决绝的话,依旧没有把他的身份告诉别人。

留在这个世界她只能依附在Cat的身上,如果将来有一天被陆彦之外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,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动乱?

司南说的对。

他们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,不该奢求什么。

隔着衣服将脖上的链子攥在手中她开口问。“什么时候走?”

他有些意外。“后天月圆之夜,我的法力最强,到时打开时空之门应该就能回去。”
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陆彦隐隐有不好的感觉,如果不看紧眼前的人,也许一眨眼她就不见了。

尤其是在她告诉了他司南的事后,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
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选择忽略某些事情换掉手机,呆在宸湖公馆中,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。

离开的那晚,白微在房间里收拾了很久,却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,她想带走的只有脖子上的那条项链,以及之前在陆宅偷偷拿走的一张照片。

十八岁的陆彦笑得很张扬,眼底尽染的笑意,她不曾参与的过去。

如果有可能,她希望能和他一起长大,见证他每一个历程。

她捡起被子上散落的一张卡片放进口袋中,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客厅里陆彦听到身后的声音说到“水已经放好了,快去洗吧。”

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,他从手中的财经杂志中抬起头,看向伸到面前的卡。

“这里是我的片酬。”

他挑眉。“还没有结婚,就急着交待家底了,而且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交代。”

“陆彦,我要走了。”

手中的杂志落地,他低声问道。“去哪儿?”

“回到原来的地方,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,这张卡你拿着,虽然对你来说它可有可无,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
“和他一起?”

她点头。

陆彦站了起来,深呼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的发顶。“对你来说,我是不是也像这张卡一样可有可无?或者连它都不如……”

白微摇摇头,盯着脚尖害怕面对他的目光,怕一抬头所有的心思无处躲藏。

他却不依不饶,执意抬起她的头直视着她的眼睛,仿佛要透过它看进他的心里。

“告诉我,你的心里有没有过我?哪怕是一点点?”

他近乎乞求的目光让她鼻头一酸,喉咙中哽咽地说不出话。

如果不能承诺什么,一点希望也不要给别人,也不要给自己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高大的身子微微踉跄,他的手从她的肩膀滑落,跌坐进沙发中。

“我知道了,你走吧……”

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念头被死死扼住,最终化成一句对不起。

门关上,屋内死寂一片。

沙发上的身影久久未动,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了地毯上晕开来,渗进里面消失不见。

头顶的月亮皎洁如玉,环境污染的城市却很难见到几颗星星,白微记起新西兰那个星空小镇,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夜空。

月光下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旅社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……

“舍不得?现在回去找他还来的及。”司南提醒到。

她收回视线,缓缓摇头。“不了,开始吧。”

浓云抛却,月亮露出了全部的面目,现了真身的司南闭上眼,风四起缠绕成圈,紫色的光从他身体里溢出,凝聚在一起越变越大,形成了一道光门,他睁眼看向一旁的人。

“我的法力有限,走吧。”

再看一眼山下的城市,白微回过头,一步一步走进光圈。

待紫光消失,山顶归于寂静,一切依旧。

再见了,

陆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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