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烨一手拿过老师放在钢琴架上的名单，另一只手解着手腕处的袖扣，等了一会儿，都没有人回答，便又抬起头，目光落在席地而坐三三两两的人身上。
“嗯？”关烨一声淡淡的嗯，让学员们的心里一紧。
学员们本来一直盯着关烨看，在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，都不由自主地垂着头，有的甚至于拿文件夹挡着自己的脸。
穆瑄心里感叹：这人……何止长得帅，这一举一动……
关烨将袖扣解开，袖口卷起，里面翻出来，拉住袖口，向上臂方向拉动，拉到了手肘处。
整个动作优雅又随意，少了些沉稳，多了份随性。
没有人说话，关烨也不急，将两个袖口都整理好之后，才继续说：“选我的总共有16个人，有四首歌，你们都听了吧？有什么感受？”
这些学员在这两个月之内已经进行过基础训练，对于声乐都有了一定的了解，关烨不可能从头再开始教，节目组的意思是每天导师统一授课，通过一起学一首歌来锻炼唱功、练习气息，学习一些技巧，之后会留时间让学员们来练习自己比赛的歌曲，有什么问题他再解决。
“有点难。”
……
“转音有点多。”
……
“我觉得自己气不够。”
……
“高音唱不上去。”
……
有一个学员小声地说出了想法，很多人便紧随其后，关烨一一地听完，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道：“我在上课之前问了前两个月代你们的声乐老师，了解了你们的学习进度，很多技巧老师教过了，就需要你们自己多费时间去练。”
“大家有每天坚持练声吗？”关烨靠着钢琴，双手环胸，看着坐在地上的一群人，目光一一扫过，继续说，“基础的东西我不会再教一遍，我会按着自己的节奏来，从今天开始，每天下午下课前都会有小测，希望大家都认真听。”
学员们每天都会进行小测，小测分数虽然不高，但是积少成多，若是翻车次数太多，也是会影响整体排名。
穆瑄坐在地上，抬头看向关烨，这个角度显得他的腿更长，腰被皮带勒着，若是仔细观察，能看出来隐藏在衬衫下的腹肌，说了会儿话便调整了下姿势，一只手垂下来，一只手搭在钢琴上，目光沉稳地落在学员身上，说话声音不高，却清晰流畅，带着自己独有的节奏，让人听着很是舒服。
关烨刚进来就看到了穆瑄，不过，他怎么觉得这小孩的目光一直在躲着他？
想到这里——
“陈穆。”关烨的目光落在穆瑄的身上，道，“你把歌词朗读一遍。”
穆瑄突然被关烨点名，心一沉，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，不尤地呼吸一滞，嗓子有些发紧：“读读读……吗？”
“不要紧张，放轻松，你嗓子太紧了。”关烨垂眸看着穆瑄，听着他因为紧张有些变调的声音，放轻了声音，纠正道，“用唱歌的发声位置来朗读歌词。”
关烨说完之后也看向其他人，说：“在学习唱一首歌之前，可以先朗读歌词，朗读歌词的时候，要和发声练习的位置先统一，之后再进行演唱，这样会减少在唱歌过程中咬字不清晰的情况。”
学员们听着点了点头。
穆瑄听完心更凉了，他当时上声乐课的时候，他觉得老师教的发音位置他一直没有找对过。
穆瑄回想着声乐老师所教的：首先口腔和咽腔要打开，声音从面罩上发出，不能靠后。
穆瑄先试着发了几声“啊”的音来调整发声的位置，觉得差不多了，才开始朗读起歌词来。
第一句歌词，关烨眉头轻皱。
第二句，关烨的眉头就是紧皱了。
穆瑄的余光扫到关烨的表情，心一沉，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，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瓣，咽了口唾沫。
关烨表情淡淡，双手环胸，看着满眼紧张的人：果然是反应慢。问：“你知道发声位置吗？”
穆瑄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，紧张的不行，他点头道：“知道，但是总找不到……”
声乐老师当时一下子教六十多个人，学习进度有快有慢，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照顾到，总是在穆瑄还没整明白这个点的时候就开始下一个点了。课后穆瑄去问室友，他们只能依照正确的方法的给他发声，做不出什么指导来。
而且每个人都很忙，穆瑄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。
关烨看向其他人，问：“还有谁找不到发声位置？”
又有三四个人举起手来。
关烨目光沉沉，唇紧紧抿着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。
穆瑄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，嘴唇也紧紧地抿着，盯着关烨看：关老师是不是生气了。
没想到，关烨抬手看了看时间，说：“既然这样，那其他人先去吃饭吧，下午两点上课，记得准时到。”
“好的，老师。”
一会儿教室里就只留下了他们几个人，关烨的目光一一扫过，解开衬衫最顶上的一颗扣子：“我只教一次。”
穆瑄本来以为关烨会发火，没想到他会单独留下他们来再教一次，有点出乎意料。
关烨看着几个人，一手插在腰上，一只手自然下垂：“首先得放松，嗓子也要放松，啊——”
穆瑄、叶逸和其他几个人跟着：“啊——”
关烨抬手指向自己的咽喉处：“口腔和咽腔打开，啊——”
“啊——”
关烨手随着发声向上挥着：“声音要往前面走，软腭要拎起来，啊——”
“啊——”
“一个一个来。”
……
之后关烨帮不会的几个人找到了正确的发声位置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几人：“基础不好就要多练习，上课跟不上要多问老师，希望单独补课不要再有下次了。”
几人点了点头。
关烨：“好了，先去吃饭吧，下午两点过来上课。”
关烨因为要教他们，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，露出精致的锁骨，整个人显得柔和又有气质。
可能是这会儿十足的耐心教学让穆瑄鬼迷心窍，他壮着胆子问：“关老师不去吃饭吗？”
关烨抬眼淡淡地看向穆瑄：“吃。”
穆瑄没想到关烨会回答他，一时间笑得眉眼弯弯，继续说：“那要不要一起啊？”
叶逸和其他几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穆瑄，一副“你开玩笑的吧”的表情。
关烨挑了挑眉：“你确定吗？”
穆瑄被关烨看的心里一紧，微微愣神：“确……”
关烨不等穆瑄“que”字音发完，便说道：“我还有事，你们先去吃吧。”说完便垂眸看向手上的纸。
“好的，关老师再见。”叶逸和其他几人回道，拉着穆瑄就要走。
穆瑄张了张嘴，被这一下拉的脚下有些不稳，连忙扭过头，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和他说了声：“关老师再见。”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太过敷衍，又仓惶地加了句“辛苦老师了”，这才转身跟上那些僵着背头都不敢回的人。
关烨挑了挑眉，看着一群朝气蓬勃的背影，视线晃悠着似是锁住了其中一个，漆黑的眼睛漾出几分笑意，很快又被微合的眼睫遮去了。
几人出来之后，叶逸拽着穆瑄的胳膊：“陈穆，你是不是想死呀？”
穆瑄现在一点比较的心思也没了，听着叶逸的话，有些疑惑地眨眨眼：“怎么了？”
叶逸向后看了看，确定关烨没有跟上来，才说道：“竟然拉关老师跟我们一起吃饭。”
“逸逸，你没觉得关老师很厉害吗？”穆瑄的眉眼弯弯，眼睛灿若星辰，早已没了刚才朗诵歌词时的紧张与狼狈，“咱们学了两个月了，都没找到发声位置，关老师一教，半个小时就学会了。”
叶逸想起了他们俩跟不上声乐课时的无助与焦虑，闻言点了点头：“关老师确实厉害，不过……”
穆瑄头一偏，道：“是吧？以前那个声乐老师讲的太抽象了，听不懂，关老师讲的比较形象。”
叶逸看着穆瑄的表情，有些疑惑：“关老师厉害，你高兴什么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就是很高兴啊。高兴还需要理由吗？”
叶逸无语。
“逸逸，你没觉得刚才的关老师很有耐心吗？”顿了顿，穆瑄又补充道，“我们基础那么差，他都没有生气，还一遍一遍地帮我们纠正。”
“是。”叶逸并不否认，“不过你也不能大着胆子叫他跟我们一起吃饭吧？”
叶逸终于说完了刚才被打断的话。
“那没事吧。”穆瑄一手搭在叶逸的肩膀上，笑着道，“我都敢跟我哥一起吃饭，跟他吃饭算什么。”
叶逸将穆瑄搭着的胳膊甩下来：“穆瑄，你清醒一点啊。你是不是嗑CP嗑坏脑子了？”
“才没有。”穆瑄再次搭上叶逸的肩膀，搂着叶逸往前走：“走了走了，吃饭去吃饭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