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然见过大风大浪，苏亚楠还是有一瞬间的诧异。
秦向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的？
她没有交出苏瑜，为何秦向阳现在就会和她摊牌？
真正的答案，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了。
正如他何时苏醒过来，如果秦向阳不松口，便会成为永远的谜团。
苏亚楠定了定神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：“咱俩没必要打哑谜，你有什么话直说吧。”
语毕，她走到男人的对面坐下来，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，脸上毫无惧色，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，悄悄攥紧了衣服下摆，借以缓解紧张的情绪。
秦向阳起身关掉了投影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那锐利的眸光，像台高精度的扫描仪，似乎要将她里里外外瞅个真切。
事实上，对于秦向阳来说，面前的女人是陌生的。因为他对苏亚楠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，躺在床上的那三年，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，目前，他对苏亚楠的了解，仅限于别人对她的评价。
心中不免有些好奇，苏家的大小姐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女人？
苏亚楠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，等待他开口说话的这半分钟，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。
死一般的沉默后，秦向阳终于出声了。
“你经常和秦靖怀私下会面，怎么，打算帮他夺回秦氏？”
闻言，苏亚楠深感诧异，秦向阳连他俩见面的视频都拍下了，怎么会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内容。
莫非他想逼她亲口承认一切，然后当面给她点儿颜色看看？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秦靖怀的确希望我助他一臂之力。”
话音刚落，男人的嘴角扯出一抹充满冷意的讥笑，“看来，我那个堂兄挺欣赏你。”
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，苏亚楠总觉得这话隐含着点儿酸意，凝眸看了眼秦向阳，只见男人凛冽的眉宇间，讪笑的意味很浓。
终归是她理解错了吧……
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，与“利”字相关，和“情”字无缘。
“我这个首席执行官的位子，现在基本等于形容虚设，他看重的是我手里的秦氏股份。”苏亚楠的语气淡淡的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，“你在意的只有我的股份而已。秦向阳，我没说错吧？”
作为股东之一，苏亚楠在秦氏董事会中的地位不容小觑，不管她把股份转让给哪个秦家人，都会有助于其成为名副其实的掌权者。
秦向阳一听，若有若无地弯了弯唇线，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她。
怪不得大家都说苏亚楠是个精明睿智的女人，果然如传言的那样，苏亚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实力。方才，苏亚楠被他揭穿后仍表现得非常冷静，谈到形势也能切中要害，不可否认，她配得上首席执行官的称号。
可惜，她选错了合作伙伴，和他的敌人坐在一条船上。
想到堂兄，秦向阳冷笑一声：“既然你和秦靖怀惺惺相惜，当初为何不直接嫁给他？省得跟着我守活寡。”
秦向阳苏醒那晚，曾经亲耳听到苏亚楠提到“守活寡”三个字，想必这些年，她也没少听人如此嘲讽她，此时，他很乐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。
果然，听到这话，苏亚楠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，弯起的唇角，也渐渐地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“你到底要怎么样？”
苏亚楠心里堵得难受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。况且，秦向阳已经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，他俩之间早就该有个决断，没必要继续拖下去。
秦向阳突然咧嘴一笑，笑得阴森森的，目光幽幽地看着她，眼底没有一丝光亮。
“我知道，当年秦家的内乱到底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。”秦向阳的嗓音像是冬天山涧里的溪水，透着彻骨的寒冷，“我父亲被大伯陷害，家族权利岌岌可危。恰巧我又出了车祸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。堂堂的苏家千金却趁机落井下石，和我那个堂兄联手，夺走了秦氏集团的控制权。”
“苏亚楠，这几年，我们父子俩过得这么惨，你是罪魁祸首之一！”
“你的罪孽，逃脱不了！”
说到最后一句时，秦向阳几乎是在嘶吼，俊逸的脸庞变得邪佞，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阿修罗，带着森冷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怒意。
心像一根冰棱穿过，苏亚楠觉得又冷又痛，凉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，凉到没有知觉。
耳边忽然响起秦靖怀在车上说过的话：秦向阳恨你，他爱的人不是你！
在今天之前，或许，她还能够骗骗自己，还能期待秦向阳总有一天可以看到她的真心，哪怕不能立即爱上她，至少也会把她当成妻子，和她相依相伴、白头到老。
这一刻，她的美梦彻底破碎了……
她和秦向阳，再也回不到从前，更不用提未来了。
苏亚楠苦涩地蠕动了几下嘴唇，故作坚强地说：“既然你已认定我有罪，那么，大可以处置我。”
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，秦向阳再次大笑起来，可是，那每一声，都在拉锯她的神经。
“苏亚楠，对于我而言，处置你根本不值一提。”秦向阳咬牙切齿道，“我就是想看你明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又苟延残喘的样子。”
这番话听得苏亚楠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。
秦向阳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，长期的精神折磨无异于是一种酷刑，远不如直接给她一个暴击来得痛快。
因为她爱秦向阳，所以永远无法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，在这场博弈中，失败的人注定是她。
事已至此，她能做的唯有尽量保全自己。
苏亚楠咽了咽口水，沉声说道：“你别忘了，苏瑜在我手里，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，她也不会好过。”
对于秦向阳而言，苏瑜是他的一个软肋，对于苏亚楠而言，苏瑜却像是一道救命符，这还真是可笑……
听到“苏瑜”的名字，秦向阳眼底的温度骤降，眯起眼眸恶狠狠地警告她：“最好苏瑜平安无事，不然你就算下地狱，也难辞其咎！”
望着暴怒中的男人，苏亚楠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：苏亚楠，此刻你不就在地狱里嘛。